第6章 第五章翠竹
四季不停轮转，在又一个春日到来时，乔知秋已经长成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这四年里，她只能偶尔见到父亲请人写好，托陈婆子送来的信，乔府治家严，男人是不能随意出入内院的。娘得知她被安排到三小姐屋子里，基本出不来，不由一阵懊悔，在信里说早知如此便不送她进府了，没得到好前程不说，母女俩可能要整整五年不能见面了。她将月例统统交给陈婆子，让她带给爹娘，拜托爹给她送些纸笔，她因此才能继续练字，作画，不过因为没人教，进步也是甚微。
当初她是在秋天入府的，也就是说今年秋天，她便可以出府回家了。
——
乔知秋今日又收到了爹爹的信和一些小吃食，心情格外的好，打扫院子时都格外有劲。
杏雨又叹了一声气，乔知秋终于忍不住了：“杏雨姐姐，你怎么了？”
杏雨见她终于问话，夸张地道：“我是在感慨，知秋你也太美了，怎么连扫地也这么美。”
乔知秋见她这样，只无奈地摇摇头。从十三岁起，杏雨就总是这么逗她，她当然知道自己生得好，但杏雨总是这么夸张又好笑，弄得她也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了，只当做日常的玩笑。
乔知秋确实出落的极好，她同丹桂长得有些像，但眼睛却完全不同，也不像爹，不知像了谁。就是这一双眼睛让她从小家碧玉变成明艳动人的大美人。
她的身体也发育得很好，纤秾合度，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知秋，你听说了没有，大老爷一家被调回家乡做知府了，马上就要回府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爹娘同我说的！”杏雨也是家生子，与知秋不同的是，她娘也在府里当差，所以能常常来探望她。
乔知秋点点头，也没当回事，毕竟在三小姐这儿当差，基本上是与世隔绝了，外面的纷纷扰扰听过就罢，能和她有什么关系？
——
这一日，乔知秋照例打扫完庭院后就无事了。大老爷一家几日前就回来了，不过最近三小姐病情不大好，不能去见大老爷一家，只能告罪，卧床休养。今日是二小姐前来探望三小姐，杏雨和晓冬都被叫去伺候了，留她一人在西屋无所事事。
她在屋里绣了会儿花，望着窗外的春景到底按捺不住，走出房门。三小姐后院的花不算多，也不名贵，但不同于府中精心打理的名贵花草，有种野蛮生长的别样魅力。
她观赏了一会儿花丛，回屋拿出纸笔，打开窗，欲将窗外的美景描绘下来。她专心地画着，时不时望一眼窗外。
在她无知无觉地时候，身后已悄悄地站了一人。
她画完这幅画，自己暗暗欣赏了一会儿，这时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惊了她一跳。
“画技虽拙劣，却灵气逼人，自有神韵，不错！”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着红裳，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乔知秋平复一瞬间的惊吓，疑惑地打量着她，问道：“你是？”
那姑娘开朗一笑：“我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你叫我翠竹好了！”
乔知秋有些见她态度和善，放松下来，回道：“我是三小姐的丫鬟，我叫乔知秋。”她顿了顿，迟疑地道：“你不用在二小姐身边伺候吗？”
翠竹灵秀的大眼睛转了转，说道：“二小姐正和三小姐一起说悄悄话呢，就将我们都赶出来了。”
乔知秋了然地点点头。
其实，哪怕小姐将丫鬟赶出门外，这丫鬟也应该候在门外随时听候主子差遣，怎么可能随意乱走动呢？不过乔知秋从没有近身伺候过三小姐，三小姐对她们这些小丫鬟也是不管不问的态度，所以她也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翠竹，你刚刚说我的画……你也懂画吗？”乔知秋想到翠竹刚刚说她的画技拙劣，有些羞愧，又想到她还说她的画有神韵，又有些脸红。
翠竹一脸骄傲地说道：“我自是很懂的，我们二小姐最爱赏画了。我跟在二小姐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懂得许多。”
乔知秋听她这么说，有些崇拜，有些羡慕，随即脸红红有些害羞地道：“那，翠竹，你能帮我看看这幅画有什么不足之处吗？”
翠竹见她这一番脸红含羞的娇娇情态，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她将手背在身后，走过来，挨近了她：“也不是不可以，你若是叫我一声姐姐，我便答应你了！”
乔知秋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如瑾哥哥也是笑嘻嘻地同她说，叫一声哥哥，就教她识字……心情就有些低落。
翠竹见她不知怎么了，突然伤心起来，有些慌乱：“你，不至于吧，不就是叫姐姐吗？你看着就比我小呢！”
乔知秋知道她误会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想起我哥哥了……我，已经四年没回过家了……”
翠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没做过安慰人的事。
幸好，乔知秋立马对她笑了笑：“没事的，我签的是活契，还有半年，我就可以出府回家了，你别担心！”
翠竹见她笑得好看，有些痴迷地盯着她的脸瞧，喃喃道：“你笑起来更好看了……”
乔知秋忍不住的脸红：“怎么你也这样……”
翠竹回过神来：“嗯？怎样？还有谁这样？”
“就是我同屋的杏雨，她总是逗我，说我长得好……”
“她有没有逗你我不知道，我说的可全是真心话！”
乔知秋见她笑嘻嘻，只当她也在逗她，忙岔开话题道：“翠竹姐姐，你不是要帮我看画吗？”
“不要叫翠竹姐姐，叫我姐姐！”
“有什么不同吗？”乔知秋困惑地看着翠竹，但见她一脸坚持，只能改口道：“姐姐，教我学画吧！求你了，拜托拜托！”她双手合十，拿出了最喜欢对娘亲用的撒娇大法。
翠竹果然不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我教你！不过，你得多叫几声姐姐！”
乔知秋不以为意，多叫几声姐姐就能得到指点，她求之不得呢！
“姐姐，姐姐，姐姐……”
翠竹被叫得满意了，总算开始教她画画。
她铺开一张新的画纸：“你看，你的这幅画构图很不错，也很有意境，只是这笔法……委实粗糙了些。”
她拿起一支笔在空白画纸上画了起来，不一会儿同乔知秋那幅画如出一辙，却精妙细腻了许多的画作就诞生了。
“你看，这样是不是好看许多？”
乔知秋看了一会儿，发现翠竹的笔法精细，确实比她强上不只一筹。
她目露崇拜地望着翠竹：“你画得真好！”
翠竹倒是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没有啦，这画好也得益于你的构思巧妙，平时父亲总是说我匠气太过……”
乔知秋听她这么说，有些紧张起来：“没有啊，我觉得你画得很好的！”
翠竹见她一副安慰她的样子，失笑：“我没有难过啊，我喜欢画，喜欢赏画，也喜欢作画，无论画得好不好，我都喜欢！”
乔知秋见她这么说，放下心来，也开心地笑道：“我也是！”不过，她突然想起来翠竹刚刚说的话，问道：“你的父亲也会作画啊，你喜欢画是受你父亲的影响吗？”
翠竹这才想起刚刚说漏嘴了，不过见乔知秋完全没有起疑的样子，暗暗好笑，这个小笨蛋……
“算是吧。我们不说这些了，我教你些笔法吧，一看当初教你画画的人就没用心，基础都没打好。”
“没有啦，是哥哥他太忙了，没时间教我，只能让我自己练。”乔知秋是九岁的时候开始跟尹如瑾学作画的，当时她在他房里看见了一副画，瞬间就被迷住了，缠着他要学。
尹如瑾也是课业繁忙，一开始不想答应，后来被她缠得没办法了，只能抽出了一点点时间教她，然而没教多久，乔知秋就进府了，此事也不了了之。
翠竹怕有引她伤心，连忙岔开话题：“呐，我教你，看，这么画……”她在纸上勾了一片花瓣，“你试试？”
乔知秋借过笔，想着翠竹的笔法，在她旁边画下一笔。
“嗯，不错！知秋你果然很有天分！”
……
二人你教我学的，不知不觉，日头已西沉。
乔知秋看了看昏黄的天色，对翠竹道：“姐姐，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吧，要是二小姐找你就不好了。”
翠竹漫不经心地道：“你放心吧，我们二小姐人很好的。”不过她又想了想，改口道：“不过确实很晚了，那我先走了，知秋，再见。”说着就往屋外走，去往前院。
乔知秋目送她离去，心想：要是二小姐能常来看望三小姐就好了，翠竹姐姐人真好，懂得又多……
——
正屋内室里，“翠竹”，不，应该是二小姐正同三小姐说话：“三妹妹，你可算醒了。”
三小姐温和地道：“多谢二姐姐来看我，劳烦二姐姐久侯了。”
二小姐挥挥手：“不劳烦，不劳烦，我这一下午都在后院里同你院里的知秋玩，你知道吗？她可有趣了！”
三小姐神色顿了顿，想了想：“二姐姐很喜欢她？”
二小姐重重点头：“是啊！”
“那我将她送给二姐姐如何？”
二小姐一愣：“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能得二姐姐的欢心是她的福气，我这儿也用不上她，就送给二姐姐吧。”
二小姐听她说得知秋像个物件儿，有些不高兴，但还是道：“那就多谢三妹妹了，我明日多给你送几个小丫鬟来，省得我抢了你的人，你没人使唤了！”
三小姐微笑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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