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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今夜是平安夜


“有桩买卖,哥几个做还是不做?”

        距离茶鹏不远的一个木屋里,狭小的房间里传出了采花贼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都把我们几个喊过来了,如果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你的小命可没了。”坐在桌上的男子坏笑道,相较于取一个区区采花贼的性命,他显然对即将发生的趣事更加好奇,说罢他把桌上仅剩的一个茶碗碟子扫落在地。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残存的最后一个残旧也掉落在地,碎成了几块,和地下的一滩饭菜碗筷混在一起,显得泥泞脏乱。

        前不久,它们还是热腾腾的菜肴,散发着阵阵香气等待主人的归来。

        此刻,家中突然来了一帮歹人,领头的还是中午在茶棚里欲图不轨之事的采花贼。

        茶博士倒在地上,白日还是面善亲和的老板,笑呵呵地招呼着客人,他忙碌了一整天,待收摊回家后,家就成了这样,夫人早已倒在血泊中,大多的痛苦都来源于那个贼眉鼠眼的恶贼。

        茶博士痛苦地怒吼,不管不顾地撂下带回家的蔬菜果子,直冲冲地朝采花贼撞去。

        却被中途横生的一棍给击中,茶博士知觉后背被棍子一类的东西打中,一瞬间疼痛顺着背部蔓延到头部,他好像觉得整个背疼到极致没了知觉,而他也丧失了活动能力,直直地栽倒在地上。

        碎裂汤碗里还热乎乎的汤顺着地势高低流到茶博士脸上,他奋力仰起头,眼中痛苦地流下泪水,哼哧哼哧喘着,气息只呼不进。

        他努力活动着双手,指甲费力扣着地面,手指颤抖着,每前进一点都不敢卸力,就这么以肉眼可见、缓慢的速度向夫人方向爬去,努力伸出手去够那一双想要一同偕老的手。

        “啪!”一只穿着靴子的脚从那只手上碾过去,又嫌弃地把茶博士踢到屋子角落。

        茶博士最后的一眼,看见了这是个邪魅俊美的男人。

        柯解双手环抱,眼睛灼灼地盯着采花贼:“这些小鱼小虾玩起来有什么意思,可别忘了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知道知道,不只你惦记着,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想把那个小妖女碎尸万段。”盘腿坐在桌上的男子抠着一口黄牙,“这不一直没找到那丫头片子的踪迹吗?老花贼喊我们过来玩玩,那就玩玩呗。”

        采花贼揉着白日里摔伤的后背,昏暗的灯光下,正适合偷鸡摸狗商量坏事,他眼白发黄,一双鼠眼里闪着愤愤的光,开始描绘了即将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桌上坐”听得津津有味,而柯解不耐地打断:“行了,见了猎物后不见得你们还会按计划行事,我只要求把他们的最后一口气交给我。”

        “老四怎么还没到?我们不等他了?”

        “磨磨唧唧的,不等了!”

        漆黑的农家小屋,本只有窗台透着微微的光,突然一个小火苗被抛了过去,渐渐点燃了稻草、木头、棉絮,星星点点的火光汇聚成一团,房子发出吱呀的痛声,轰然倒地。

        三个高矮胖瘦顶有特点的身影逆着火光行走,开始找寻马车辙子留下的痕迹,说来也容易,沿着茶棚往前的路只有一条,路途漫长,半晌的时光里马车到不了下一个城池。

        路上解决,更好。

        一卷书卷在脑海中环绕,自行拆了线装,一张张漂浮在空中旋转,速度由慢到快,渐渐形成了一段串连起来的动作,似乎是一个人迎风舞剑……

        季清和缓缓睁开双眼,警惕地看了眼面前的黑影,与易容君尴尬地对视。

        夜闻则的相貌不偏袒歧视来说是十分清俊的,只是平日里跳脱不稳重的性格掩饰住了这幅好皮囊,尤其是堃岩城之后的那段日子里,这小子每每见到季清和都在几句话内变得怂兮兮,要么开始文绉绉乱说话,要么就不敢与她对视。

        易容君顶着这张脸给她披斗篷,这件事比采花贼来袭还要怪异好吧!

        季清和瞪着眼,葡萄般圆溜溜的眼珠忽上忽下,一会儿看向易容君,一会儿又看着那块斗篷,觉着这斗篷里藏着刺。

        易容君做着这动作也不是很自然,在季清和睡着时手在空中停留了好一会也没把斗篷盖上,犹犹豫豫直到人醒来了被逮了个正着。他手一慌,把斗篷朝人一丢,斗篷把整个人给盖住了。

        刚醒过来的人意识总是有些懵的,季清和刚清醒,少了些平日里的紧绷,无害的目光让人惯性思维觉着是要使坏,没成想这回是真的懵。

        矫健的身手现在也没发挥作用,她突然觉得面前一片漆黑,在宽大厚实的斗篷下挣了好一会,才在一团毛茸茸中露出头。

        她色厉内荏绷着脸,还没发现被她拆开的右手布条换了根崭新的,里头的伤口也被细细上了药,貌似平静地询问:“我怎么睡着了?”

        易容君道:“方才你要和我讨论如何把等下出现的那一帮人‘这般那般、那般这般’地收拾,结果只说了‘这般’,就睡过去了。”他刚想补充一些对于“这般”的意见,却见季清和歪头靠着马车车轮,席地而坐,呼吸平稳但叫不醒。

        “‘那般’又是如何?”易容君露出一抹笑,温柔地看着季清和,调侃着玩笑:“季姑娘可部署好了?”

        季清和眨眨眼,全然忘了她是否说过这些话,手不自觉地抚过在一旁休息的马,容颜映月,一缕头发散乱垂下,又被她无情地揪着束发。

        她快速地用发带理清楚头发,看着一湾月亮,没有回头看朝她走进的易容君:“给我把剑吧。”

        “你若离去也没事的,这些人手段阴狠,我熟悉着呢。”季清和接过递来的利剑,拿着试了试手,“利刃祭平安,这些人害人、辱人,该到此为止了。脏了这把剑,他们的血也无法换回伤害过的性命。”

        易容君低头俯视沉浸在思绪中的小丫头,忍不住敲了下她的额头:“傻丫头,你忘了你没内力了吗?”

        傻,丫,头。

        季清和惊悚地看着易容君。莫非之前的猜测都是不对的,这人根本就无法理解透彻,面具下面八成是个脸不对劲、脑也不对劲的歹人!

        易容君似乎也后悔突然冒出的肉麻话,只想快速略过这个话题:“静纹山上,你是不是过得不易?”

        “拜师学艺,朝暮练习,当徒弟的哪有容易的。”季清和支支吾吾敷衍。

        看着乌云遮过了半个月亮,月光中也传递出一半的阴郁,她想,人应该是快来了。

        春日刚拔尖小草,孤车,骏马。

        寒剑只影,风动,云起。

        季清和把剑拔出了一节,反射出的剑光映在她脸上,冷冷清清,正如同她往日里使出的剑意冰冷。她安静等待。

        一刻钟后,季清和又把剑拔出了一节,指间轻抚剑面,背对着来路。

        易容君打了个哈欠,捡起了地上的斗篷,抖了抖放进马车内。

        一盏茶过去,季清和依靠着一旁的大树,慵懒抱剑,清风撩起她的青丝,她回头看了看安静得不成样的道路,耐心恭候。

        易容君找到了那包美味的点心,津津有味地吃着,拿出了一块递给她:“这块不腻的,相信我。”

        一炷香结束,季清和狐疑地拿着剑朝着沿途走去,眺望了远方好一会儿又自觉没趣的回来。

        她冷冷地看着靠着马车准备休憩的易容君,易容君眯着眼睛打盹,拍了拍特意留给她进马车的空隙:“伤没好就早点睡,我把马车都让给你了,别说我对你不好啊。”

        不应当啊。季清和反复推测了好几遍,这伙人怎会如此磨叽,肥羊在此,还不速来?自觉这番行径没有恶人衬托会显得有些尴尬,想弓着腰进马车休息,不耽误第二天的赶路。

        远方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她敏锐地拿起剑,终于舒坦地执剑对敌,余光中瞥见易容君困惑的眼神,暗暗把疑惑放在心里,看着来人。

        柯解几人顺着车辙的痕迹跟踪过来,却被一蒙面人拦住了去路,蒙面人奇怪地依次念过他们的名号、样貌、武器和干过的恶事,几查几对确认没认错人后,不待解释,直接开打。

        采花贼和“桌上坐”已经折了。

        柯解多留了个心眼,见情况不对迅速开溜。蒙面人不追赶,远远地注视着他逃窜,好不讽刺。

        柯解逃到这里,只当这是沿途休息的旅人,想劫下马匹,拿起剑准备把旅人灭口,见人就杀,剑锋芒直至清瘦的季清和。

        易容君上前接下这一剑,也不懂与南剑法,便使起了最简单的招式与柯解相斗,一个闲庭信步悠闲如同比试,一个步步险招杀气外露横生。

        短时间内胜负已分,只见易容君一记横劈,活生生把柯解的剑给斩成两节,下一瞬立刻把剑架到柯解脖颈,胜局已定。

        这一斩,也绝了季清和想和易容君撕破嘴脸的想法,求和也是权宜之计。

        季清和一蹦一跳上前来,正想着些修饰词夸一夸易容君纯熟帅气的剑法,却听柯解惊讶的声音。

        那双眼睛,似乎一直置身事外看着戏中事,他永远也忘不了!

        柯解恶狠狠地道:“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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