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走过一片水滩，钻过低矮的石缝，露出宽阔的石厅，高处不知哪里漏下几缕天光，照在洞中的石头上。
钟乳石像流淌下的水被冰封住，有些连成一大片，像石屏风，还有一些是极粗的石笋，不知生了多少年。
《药典》提示这就是钟乳石，只是品级低。
现在就可以下手。
品级低，但是量大管饱啊。
以白晞茜的法力，可以轻易用岩系法术震断一根钟乳石。
但是，这里的钟乳石都过大，用法术把它们弄碎，只怕整个石洞都会塌。
要么就得小心翼翼地施法，算距离算威力，麻烦。
做为一个懒惰的人，白晞茜决定在附近再找找有没有合用的。
天宽地阔，一时不知应该往哪里走。
此时，又传来“喵嗷喵嗷”的声音，那只淡黄夹白纹的小老虎不知什么时候踮着它的肉爪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白晞茜的脚下，围着她转了一圈，亲昵地在她腿上蹭了蹭脑袋，然后往前走两步。
发现白晞茜没跟上来，它又停下，转身，冲着白晞茜“嗷～”了一声，似乎示意她跟上。
见白晞茜并不想搭理它，它一颠一颠的跑过来，用牙咬住白晞茜的裙摆，往前拉。
没办法，再不跟着去，裙子就要被拉扯坏了。
白晞茜一脸不开心，一边走一边数落：“你是猫科动物，应该高冷，应该我来找你玩，你都不理我。哪有你这样的，你是不是跟狗学坏了！你应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
然后……前方出现一个水潭，看起来还挺深。
小老虎转过身，又蹦又跳扒在她的腿上，看那意思，是要白晞茜把它抱起来。
白晞茜摇头：“我不能碰你。不然你妈会把你吃了。”
小老虎看见她摇头，蹦跳时候的欢实劲顿时泄了，蔫蔫地蹲坐在地上，垂着头，可怜巴巴地发出“咪咪”的声音。
“我天……这真的不是狗吗！”白晞茜扶额。
她猜测小老虎是要带她淌过水，遂在手中凝出琥珀甲，半透明的石壳将水面隔开。
刚刚还很沮丧的小老虎又精神起来了，兴冲冲地跑到石壳上面又蹦又跳。
像溜冰似的用肉垫在平滑的石头上“吱溜～”到这里，“吱溜～”到那里。
玩得不亦乐乎。
白晞茜自顾自往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小老虎又追了上来，跟前赶后，十分殷勤。
走了不知多久，又是一处遍布钟乳石的石厅。
石厅正中，一根石笋拔地而起，在顶端，有一根石笋从高处垂下，两根笋尖对在一处，细细的两尖中间只能插得进一张纸。
在两段最靠近尖端的地方，是乳白色半透明的质地。
《药典》提示：钟乳石，以乳白半透明为上品。
刚才那些傻大粗笨的低级钟乳石扔一吨进去，也不如这高级货扔小手指细的那么一截。
两个尖端的钟乳石非常细，只要伸手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松把它们掰断，带走，这份材料就算齐了。
看来，这小老虎是知道她在找钟乳石，才专门把她带到这里来的。
见白晞茜盯着钟乳石看，小老虎无比骄傲地蹲坐在一旁，一只憨头憨脑的小模样，硬是蹲出了银行门口大狮子的气势。
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以前听说过寻宝鼠，没想到还有寻药虎。
白晞茜围着那一根几乎通天彻地的钟乳石转了一圈，然后伸出手，准备动手。
当她的手握住钟乳石，准备用力的时候，一旁的小老虎忽然蹦过来，用力扒拉着她的腿。
“干嘛！一会儿找你玩，你要是饿了就回去找妈妈。”白晞茜用脚尖轻轻把它拨开。
小老虎又扑上去，抱着白晞茜的腿又抓又咬。
只是它实在太小了，动作不够快，白晞茜发现它有攻击意图的时候，就已经在腿上凝出琥珀甲，它抱着白晞茜的腿，徒劳的努力。
然后发现抓也抓不动，咬又咬不了，它昂起头“喵嗷喵嗷～”。
声音中透出无比的绝望和悲伤，在石厅中回荡。
就在此时，从石厅外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嗷呜！！！”
那是真正的、纪录片水平的虎啸，与小老虎像猫似的叫声完全不一样。
虎从风，龙从云，没想到它竟然也可以是字面意思。
白晞茜只感觉到一阵狂风从外面吹来，夹杂着血腥气。
一只斑斓猛虎，转瞬便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只虎比电视里看起来大很多，一身流线型的肌肉，嘴上还有新鲜未干的血，看起来十分惊悚。
蹲在一边的小老虎看见它，立马站起来，颠颠地跑过去，靠在大老虎身边，喵嗷喵嗷，就好像在幼儿园被欺负了，回家向爹妈告状。
大老虎低头舔了舔小老虎的脑袋，然后猛地抬头，恶狠狠向白晞茜冲过去。
白晞茜手中光华闪动，琥珀甲瞬间展开，挡在她的面前。
大老虎脚下一个急停，险些撞上去，它闻了闻，嗅了嗅，往左走了几步，往右又走了几步，忽然，它躺在地上，翻出肚皮开始扭动。
白晞茜以为这是老虎在放大招之前的特定动作，严阵以待，甚至在手中凝出琥珀针。
见白晞茜不为所动，大老虎“嗖”蹿了出去，过一会儿又“嗖”蹿回来，嘴里还叼了只血淋淋的死兔子。
恭恭敬敬地放在琥珀甲前面。
自个儿端端正正地蹲在兔子后面，表情跟刚才小老虎求表扬的时候一模一样。
白晞茜被弄懵了，这是什么路数？
“你到底想干嘛？”白晞茜忍不住问。
大老虎歪了歪脑袋，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琢磨了一会儿，它又“嗖”蹿出去了。
再次“嗖”回来的时候，它的嘴里叼着一只火红狐狸的后颈，那狐狸挺精神，吱哇乱叫。
狐狸被扔在地上之后，它甩着漂亮的大尾巴冲着大老虎咆哮。
大老虎猛地张大了嘴，一声震天撼地的虎啸，把狐狸头上的毛都给震得往后倒。
然后，它露出无奈妥协的模样，转头看着白晞茜，忽然态度变得十分恭顺：“啊！原来是您，难怪它这么着急把我找来。”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座山唯一会说各种语言的生灵，您可以叫我贪玩的小胡。这只傻大猫也没说清楚，早知是您大驾光临，我一定把我的全家都叫来拜见。”
说了半天，才绕到了重点。
上个月，天生异象，日月齐出。
这只老虎和她的崽崽意外获得了天地的灵气，但只有一丁点，有了灵识，但是不能变化，也不能说话。
知道很多超出兽类知识水平的东西，但却只能与兽类为伍，这种感觉让它感觉很难受。
“所以，希望您用您的法力，助她们突破一点点，不管是幻形，还是会说话，总之，想稍微跟其他同类不一样，这样她们就可以去愿意收妖族为徒的地方继续修练了。
如果不能让她和她的宝宝都拥有灵识，那至少帮她的孩子提升，只要孩子过得好，她也就安心了。”
小胡叹了口气：“以前只要稍微有点灵识就能入门，后来有灵识的人多了，现在必须能变人或是会说话。要是再过几年，可能对变出的模样和说话口音都有要求了。”
白晞茜大为震撼。
连妖族都想修炼，她这个人类只想找个快乐的地方混吃等死。
不是，为什么妖族门派收徒也这么卷？！
白晞茜问：“玄清门就在这边，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忙？”
小胡笑起来：“她们，还有我，被天道划为凶兽，玄清门的仙门正气只会让我们死掉。您不一样，您这一身浑厚的魔气，未来必能登顶魔尊。”
白晞茜拧起眉头：“胡说，我这都是普通心法，哪里还分魔气正气。”
“人族感觉不出来，只有魔气到高级的时候，才能判断。我们兽族天赐灵通，对我们来说，魔气正气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原主在千书门看过的书中有一项是如何将普通动物变成灵宠，也就是将法力贯入妖物体内，提升灵识。
白晞茜在记忆中找到了这个方法，现在她只有一个问题。
她指着还在委屈抽噎的小老虎：“它干嘛突然抓我咬我？”
小胡对着小老虎“嗷呜嗷呜”了几句，小老虎“咪咪咪”的一边抽噎，一边叫。
小胡清了清嗓子：“它说你想杀掉它的朋友。”
“啊？”
“就是这个钟乳石，是它一直养着的。
为了加速，还天天坚持往上浇五次含石质的水。已经坚持很久了，我们整座山的动物，都被它拖到钟乳石旁边看过，隔几天没见的，还得再被拖去看一次。”
白晞茜见过很多养奇怪宠物的，但从来没见过养石头，又不是盘串。
“它……养钟乳石？为什么？”
“它以前有一个朋友是小猴子，但是病死了，小猴子先被埋在树下面，后来不知道给哪个不上道的刨出来弄走了，为了不让它难过，我骗他说小猴子变成神仙了。
前阵子，有个说书的路过，丢了半本书在地上，我闲着没事，就给孩子们读了读，结果，它就信以为真，非要说那两块石头快要碰在一起，就是要生宝宝。有书为证，石头里会蹦出猴宝宝。
而且肯定就是它的朋友小猴子转世。
唉，这孩子，也是可怜呐。”
说着，狐狸伸出爪子，揉了揉小老虎的脑袋，小老虎哼哼唧唧。
白晞茜蹲下身子，看着小老虎：“不要生气啦，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小老虎抬起头，两颗黑幽幽，水莹莹的大眼睛看着她，满含着委屈，又抽噎起来了。
太可怜了，白晞茜的良心被小刀刀扎了一遍又一遍，小老虎原来是拉她过来看它的朋友将要出生地方，而她居然想拆了石头。
简直就跟对小朋友说世上没有奥特曼，没有圣诞老人，也没有牙齿仙子一样坏。
白晞茜根据千书门的秘法，为小老虎输入灵识，让它拥有可以与人类对话的能力。
“呜呜呜，你欺负我！”小老虎哼哼唧唧，忽然，它发现自己会说人话了，整只虎都惊呆了，僵在那里。
大老虎一惊之后，便是狂喜，虎啸让整个石厅都在摇动。
白晞茜想了想，小老虎还这么小，就算能说话，也还是个小傻子，得有家长陪读。
她便大方的为大老虎也赋予了灵气，让它突破语言关。
来都来了，人家小胡在这边帮着翻译半天，不给人家点意思意思，也怪不好意思的。
“本来也给你一点的，不过你已经会说话了，我也没什么能给的。”白晞茜说。
“能能能！”小胡一听自己也有份，急忙说，“您可以赐我化形的能力。”
对哦，也是，嗯，都说狐狸精狐狸精的，不知道自己这个能力能把小胡变成什么样，是苏妲己，还是梦工厂动画片里那种只是双腿站立的狐狸精。
法力灌注之后，小胡迫不及待地施法化形。
一阵烟雾骤然腾起，然后慢慢散开……
脸，美美美！特别是那双妩媚的眼睛，世间多少女子的眼妆都仿狐狸，故意将眼尾勾得高挑斜长，是有原因的。
腿，很长，肌肉分布均匀。
腰，纤细，腹部还有六块腹肌，不愧是在山里跑的。
胸，形状分明……嗯？平胸也好看的，这叫高级感。
最后一团遮挡着小腹与腿连接处的烟雾散开。
白晞茜目瞪口呆：“你是只公狐狸。”
“是啊！”小胡开开心心地欣赏自己的人身。
“你能变件衣服吗？做人都得穿衣服。”
小胡摇头：“我现在只能变出身体，身外之物还不行。”
“不行不行，你这样太……那啥了！我都不好意思看你。”
小胡困惑：“可你这不是在盯着看吗！”
白晞茜义正辞严：“我觉得不好意思，跟我看你之间，有什么冲突吗？”
小胡忽然发现自己不能理解她这句话。
果然学海无涯，还是得努力努力，再考个人类语言高级证书出来。
大老虎非常兴奋：“我要让整座山都知道我们娘儿俩可以去金兽门修炼了！”
洞里已经没有好用的钟乳石了，最好的那个是虎宝宝的命根子，白晞茜琢磨着一会儿去搬点次等钟乳石，以次充好，以量取胜算了。
“一会儿我帮你搬，先参加我们的宴会！”大老虎欢欢喜喜地奔向最高的山巅，一声虎啸，声波如风，拂过林间树梢。
不仅传遍了整个山头，也传到身在玄清门内的萧飞扬耳中。
他从炼丹室里出来：“什么老虎敢到玄清门附近？！”
几个正在月下喝酒聊天的师兄听闻，对他说：“离咱远着呢，是药山那边的老虎，你出去的时候，有一天日月同天，有好些动物得了仙缘，生出灵识，吼声传得远一点，也很正常。”
“！！！有陌生的动物成妖了！”萧飞扬脸色猛然一变。
附近的山上有灵兽，不过它们都很温驯、亲人，平时与玄清门的人也有不错的交情。
但是虎为凶兽，凶兽得仙缘，成的就是妖。
吃人的虎妖！
独自一人，还人生地不熟的白晞茜！
“不行，我得出去找她！”
萧飞扬急切地向药山赶去。
此时，白晞茜正坐在一群动物中间，喝着果子酿成的甜酒，左拥小老虎，右抱小白鹿。
醉眼迷离地看着在场中跳舞的小胡。
白晞茜满足地想：“这才是我要的生活！”
然后，她就听见一个声音：“白晞茜！白晞茜！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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