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双生
云睿十年，春日和暖，步灼轻轻走进予安殿，年轻的女帝背靠着窗子倚坐在软榻上，身后堆着许多引枕，一手搭在引枕上，另一只手似有似无的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她是大襄朝有史以来第二个女帝。
如今，这是女帝怀上的第三个孩子，自她登基开始，十年来，心绪郁结，总是时常出神，怀孕后更甚。
新进宫的宫人不知陛下脾性，不敢靠前，次次都是步灼近前，女帝瞥了一眼那几个胆战心惊的婢子，一时无语，微微向后坐了坐。
“孤雁不饮啄，飞鸣声雁群……”女帝口中还在喃喃念着，步灼进前来轻声开口，生怕惊扰了她。
“陛下，该用晚膳了。”一句话把女帝的思绪唤了回来，又好似还在游离。
“你听，又是雁归时……”夕阳打在女帝的头发和脸上，显出别样破碎的美，像是一幅画。
步灼看见女帝眼角盈盈的泪光，却碍于身份，不能为她擦去，只轻轻呼出一口气，又轻轻道。
“陛下，用膳罢，今日北境送来了上好的乌鸡，已经炖了汤，您多少进些。”
听了北境，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瞬间滑落，手抚上隆起的肚子。
“他总是惦记着的，只可惜……”只可惜他不是自己的良人。
思绪回到过去。
十年前……
宜兰宫
“妹妹！”一身粉色长裙的卿芮跑进来，经直穿过长廊，后面宫人碍于礼数，只好快步从抄手游廊跑过。
“妹妹！”门被拉开，跪坐在一旁侍奉卿华插花的尚宫霍云槿见了她，放下手中的东西，俯首道。
“云睿公主。”
“妹妹！快走！”卿芮拉起卿华“北贠质子来了！听说长的很好看！”
“不是男子嘛？”卿华掸掸衣裳，站起身。
“就是男子啊！快走！马上入皇城了！”卿芮拉起卿华便跑。
姐妹两个一路狂奔跑到城楼上，身后众宫人快步跟着，一粉一蓝两个小影子登上城楼边。
“看！就是那！听说姑姑让他来，就是赐婚的！”
“赐婚也是给姐姐的，姐姐可比我大了半个时辰呢！”卿华笑道。
“你这个小丫头！你笑我！”
两人正笑着，后面内侍监过来。
“二位殿下，陛下请。”
乾安殿
燕如南进到乾安殿，面见大襄女帝，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抬起头，皇位上坐着一个女人。
一身明黄色的皇袍，发上冠着一顶金色凤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便是大襄的女帝，卿璃。
卿璃身边站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姑娘，虽是一样，但气质完全不同。
一个身穿粉衣，一副赤金头面，眼神里亮晶晶的活泼。
另一个一身蓝衣，一副点翠头面，眼神里是带着试探的纯洁。
想来这便是先帝留下的双生公主。
姝沁宫
“北贠燕如南见过二位殿下。”燕如南俯首。
“本宫还从没见过男子比我长得还秀气！”卿芮边说边坐在案几前，三个人就坐，步灼端进来几盘子糕点。
卿芮随手拿起一个，递给燕如南道。
“你尝尝，这是大襄特有的，叫火晶柿子。”
燕如南哪里见过这样的东西，拿起来便咬了一口，不想汁水泵出来，喷了一嘴一身。
燕如南一时手足无措，逗笑了卿芮卿华，卿芮连忙喊着。
“步灼，快快快，拿水拿衣裳来！”
卿华则忍着笑，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擦脸。一时间三个孩子在宫里便闹做一团。
一连几日，燕如南白日都是在姐妹俩的宫里度过的，太阳落山才能回到自己的居所。
乾安殿
卿璃的贴身尚宫端着刚炖好的莲叶羹走进来。
“陛下，两位殿下对北贠质子很是上心。”
卿璃没回答，而是转头看着身边的年轻男子问道。
“房息，如何？”
房息样貌出众，剑眉星目很是俊美，只是眉宇间多少有些寡淡，此时，他正将一碗刚筛好的茶送到卿璃面前。
听见卿璃问他，便道。
“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由她们去罢。”
一转眼，燕如南已经到大襄两个月了。
这日，燕如南在自己居所里，看着带过来的玉佩出神，便听卿芮进来叫他。
“燕如南！”
不知为何，燕如南没理她，而是站起来匆匆往外跑，衣袖碰倒了笔架也没管，卿芮连忙扶起笔架，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你别走啊！”
可燕如南连头也没回，看着燕如南的背影，卿芮撇撇嘴，发出了“嘁”的一声，旋即道。
“真没劲！”
皇宫花园里有一三净亭，三面环水，很是好看，燕如南就坐在水边石头上出神，忽听身后有人站了半晌，以为是卿芮，便道。
“你为何要跟着我？”身后没有声音，一回头，竟是卿华站在后面。
她依旧那样恬淡，默默走过来，也坐在了石头上，半晌，见飞过一群大雁，方才道。
“你……想家了？”
燕如南摇摇头，依旧看着那群大雁。
“我只是，想像它们一样，会飞。”
“会飞……”卿华喃喃道。
宜兰宫
少师邢昭翻着书，听见卿华低语，便抬头看着她。
“孤雁不饮啄，飞鸣声雁群，长了翅膀会飞……”卿华在邢昭面前，边习字边喃喃自语，不由得笑出来。
“殿下想飞去哪里？”邢昭开口道，把卿华吓了一跳。
邢昭学识渊博，长相昳丽，就是生了一副坏脾气，起初卿华还是有些怕他，相处之下感觉他性子柔和，倒也不是太凶。
“我想看看皇城外的天地，”卿华抬头道，一双眼睛注视着邢昭，旋即有些失落“但，生在皇城里，只怕……怕是不能如愿。”
一句话，邢昭倒也有些失落，自他教习她开始，他便逐渐发现，自己的情绪会被她牵动，随着她而变化。
“先生可有想去的地方？”卿华收起失落，问道。
“微臣没有。”言语决绝，一时间卿华有些愣住了，邢昭发现了自己语气的不妥，又缓声道“现在这样就很好。”一瞬间，邢昭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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