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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番外)窄门


可是不行啊!您给我们指出的道路,主啊,是一条窄路,极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行。

        ——标题

        “姐姐。”

        “我们为什么不一起去大阪?”

        高梨健太郎紧紧抓着高梨娜娜的衣角,试图用这种孤苦伶仃的动作让她改变主意。

        “明明姐姐才是那个男人的亲生女儿,就我一个外人去算什么……”他咬唇说道。

        “不用担心,只要你也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他也会照顾好你的。”她轻轻扯下他的手来,蹲下身温和的对他说。

        “你一定要跟他走,乖。这是都是为你好。”她不容置疑的说。

        健太郎执拗的看着她,最后竟潸然泪下。

        “你就不能放弃吗?”

        他抽噎着,蓝色的瞳孔里一片蒙蒙水雾。湿漉漉的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猫。

        “那些家伙会毁了你的……”他低低地,像是机械般喃喃道,“会毁了你的……”

        他们不愧是姐弟,都能提前预知心爱之人悲惨的命运。对于高梨健太郎来说,其他人怎么样也好,他只想让高梨娜娜好好的。但他是真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上那条歧路。

        你救不了他的,笨蛋姐姐。他这样想着,眼泪流的更凶了。

        两个溺水的人在一起只会沉的更快。

        高梨娜娜能感受到弟弟的痛苦,所以这令她感到了双倍的痛苦。

        为什么让她在意的人总会让她痛苦呢?她捂住嘴拼命地咽下心头的思绪,胃部痉挛般的发疼。

        “对不起……姐姐。我听你的!我都听你的!”健太郎察觉到他的话让她难过了,手忙脚乱的抱住她笨拙的安慰道。

        “但我一定会再回来找你的。”

        “你一定要等我。”

        “好……”

        “我们拉勾。”

        所以二十年后的高梨健太郎比谁都憎恨着稀咲铁太,甚至胜过恨场地圭介。他做梦都想杀了他。

        他原本以为他会和姐姐一起生活下去,没有钱、吃不饱饭也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就好了。但就连如此简单平凡的愿望都被剥夺了。

        他恨他们。

        当时高梨娜娜接到九井一电话说柴大寿死了的时候差点没拿住手机,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这种大难临头的预感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稀咲铁太的信息发过来的时候到达了顶峰。

        我们需要聊一聊,地址:xxxx。当然,来不来随你。

        稀咲铁太

        稀咲铁太。

        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有他!

        高梨娜娜阴沉着脸想道。

        “你不继续呆在黑龙了吗?”

        “与你无关。”她看他的眼神中有一种淡漠的厌恶。

        “……你不该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的,高梨娜娜。”他推了推眼镜,表情不悦。

        “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所以你也应该明白……”

        “你赢不了我。”

        “你什么意思?”

        她微微歪头像只戒备的蛇一样,不善的看着他。但稀咲铁太并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注视着她。

        可能是在黑龙待过一段时间的原因,她的眉眼间不知不觉就染上了几分锋利的戾气。而且精神状况也不好,虚弱的眼底下有淡淡的青黑。再往下,那淡淡的、没有涂上口红的紧紧抿着的唇显得有些脆弱。

        “柴八戒杀了柴大寿,所以他现在是黑龙第十一代的总长了。”

        “而且黑龙已经和东卍合并了。”

        “……你想干什么。”她皱眉,有些不解的质问他。

        稀咲铁太想,她还是那么无知幼稚,不,她并不无知……但很幼稚,她就是个孩子。她真的以为自顾自的对他发完火后就能全身而退吗?

        “你们都赢不了我,无论是你,还是花垣武道、松野千冬,甚至是场地圭介。”

        “……”

        她攥紧了拳头瞪着他,看上去很想给他来上一拳。一股狰狞、愤怒而又可怕的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眼中有一种愤怒到极致反而冰冷下来的疯狂。

        他冷静到残忍的看着她几近的崩溃的脸,犹如游人在欣赏疯子。

        半响,她低下了头,捏紧的拳头张开,在掌心中戳出四个月牙形伤口,血流下来。她瞳孔中寂静得如同死亡一般。

        “你难道想让场地圭介再死一次吗?”

        她听见魔鬼是这么对她说的。

        “所以啊……健太郎。”

        她的眼睛充满了无奈与疲惫,脸上的表情又是有些冷漠的感觉,嘴角勾勒出苦涩的弧度。

        “我总不能让他再死一次吧?”

        高梨娜娜的电话终于打到了场地圭介的手机里。她只是简单的给了他一个地址说可以见面吗?那头沉默了好久才给出一个好字。

        这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

        两人都相顾无言。

        场地圭介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他想问她这段时间里去哪里了?为什么不上学了?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像健太郎说的那样她面对他一直都很辛苦——自从那件事过后他确实也没有再去过她家,并不是放弃了只是感到有些挫败。

        如果她只是为了迁就他故意办成他喜欢的样子的话,那还有什么意思?但是他也并不愚钝,他明白高梨娜娜对他也并非没有一点真心。

        所以他也终于接触到了核心:她是没有形状的,她喜欢着谁。她就是那个人喜欢的样子。

        高梨娜娜心里也在酝酿着情绪,她想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但她说不出口,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出口,在这痛苦的几个月,她所经历的一切似乎都改变了她,以至于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但她必须说出来。

        “场地圭介。”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虽然是意料之中的话题,但他还是想要一个理由。

        他不甘心就真的到此为止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她的声音带着天真的残忍,就像孩子骗到大人的信任却又故意欺骗一样。

        “我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

        “所以说……这都是假的吗?”

        “……对。”

        “我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更别说爱你了。”

        场地圭介的心脏被她的几句话伤千刀万剐,尽管他之前早就做好了分手的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后还是有些恍惚。这种感觉就像血腥万圣节那天从喉管里冒出来的血,充满了他的口腔。这是心碎而导致的出血。

        对,就是这样。

        高梨娜娜想他可能在愤怒,对她的感情会迅速的转化为恶心、鄙视,最终转化为恨。恨就对了,恨可以让他减轻少些疼痛。

        俗话说“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虽然太过以一概全但确实如此,高梨娜娜明白场地圭介可以原谅羽宫一虎,但这并不能代表他也一样可以原谅她。

        因为即使一个男人真心爱一个女人,还是会将女人“物化”不合理的将女人视为一个“属于自己的物品”。这不是偏见,这是生物的劣根性之一。就比如说茶花女,如果她不是一个交际花、□□,而是一个清白的女子,阿尔芒的父亲会反对他们吗?阿尔芒会认为她是贪念以前奢华的生活而怨恨她吗?那个可悲的女人至死都爱着那个羞辱她的男人。为了他的幸福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高梨娜娜。”

        她想微笑,但是枉然。

        “对不起。”

        欸……

        他在说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闭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闭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他妈给我闭嘴啊啊!!!”她尖叫的打断他,眼前这个少年突然变得异常危险,他在用最卑微的手段回击着她的无情。他是闭嘴了,但眼睛好像在对她传播着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的委屈信号。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本来就是一个烂透了的家伙。”她抱着头颓然的像只被石头打伤的小鸟。

        高梨娜娜是什么?

        她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变质了的奶油蛋糕、阴沟里的老鼠、垃圾桶里的臭鱼烂虾。是小时候邻居饭后带着厌恶嘴脸的闲谈。

        就像她唯一的朋友山川玉子说的那样,高梨娜娜是个过于乐极生悲的人,而且敏感又凉薄。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她喜欢的究竟是场地圭介这个人还是这份爱。她只是不甘心烂在淤泥里,所以才拼命的去融入人群、试图在这个世界找到活着的意义。

        稀咲铁太说的没错,她确实是抱着试探的想法接近场地圭介的,而且才开始她也确实是讨厌他的,但是讨厌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好奇和兴奋——因为她的母亲就是死于这个的。所以她想要亲自去尝试一下。

        她本来是自信的,无畏的。因为从小母亲就给她灌输这种思想:当一个无情无义的□□总好过当一个被感情所左右的傻瓜。而且让场地圭介喜欢上她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只是花了些小心思就让他上钩了。但场地圭介才是最厉害的猎手。他用真诚、包容、笨拙一点一滴的打动了她。所以他变成了她另一种理想——是可以托付的对象,是可以一起幸福生活下去的人。

        可她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变成一地的鸡毛,满天的狼藉。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但我场地圭介可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那一天在你母亲的墓碑前发过的誓我可都记得啊!”

        “这个可不是对你说的,是对她老人家说的。”

        “所以……”

        “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不相等的,那么我付出的多一点也无所谓吧。”

        “我心甘情愿。”

        场地圭介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就在当初在海边的时候。他早就做好跳入“高梨娜娜”这个深渊的准备了。

        所以他听到了——她的心一直都在痛苦的哭泣,包括现在。他才不会被她三言两语的唬到呢!否则他就白和她交往那么长时间了。

        高梨娜娜被感动了,不,比起感动其实应该是被震撼到了。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已经告诉他了,她就是撒谎精、骗子、叛徒,她不配他作出的牺牲。

        她越是爱他就越是害怕他。她既想让他救她又想把他推的远远的。而这就是高梨娜娜的“爱”,这就是一个从来没有感受过爱意的“怪物”的爱。当她开口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奢求他的原谅了,她想:就那么一刀了断吧,什么见鬼的藕断丝连和破镜重圆。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请你忘掉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我也忘掉望尘莫及的幸福。

        可他明知她背叛了她,然而还是原谅了她,那一刻,她才真正的爱上了他。爱他胜过爱任何人。

        他们可真是最不适合可却最最最适合的一对了!

        她觉得现在她所有的矫揉造作都没有意义了,她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汹涌的感情。所以任由泪水决堤。

        “你真是一个又蠢又笨的家伙,我最最最讨厌你了!”

        “场地圭介。”

        她止住了眼泪,神情淡漠的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之后做的任何事,你就当作不认识我。”

        “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起身离开了。

        如果命运真的注定要让他死去的话……

        她偏不让他死。

        “花垣君,关于未来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她已经蹲点了好久,才终于有机会在街上拦住了他。

        “啊?什么未来?”金发少年一头雾水的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看一个说胡话的神经病。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还有……”

        “你是哪位来着?”

        花垣武道有些疑惑的是他认识这个漂亮的女生吗,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呢?

        “……”

        “全完了。”

        她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不知是在说花垣武道还是她自己,或者在说那该死的命运。

        “你不该那么早就回去的……花垣君。”

        她的眼神痛苦又悲伤的凝望着他,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献上神坛的羔羊。

        然后她转身跑掉了任凭后面的大声呼喊,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喉咙发疼,两腿发软,跑了很久很久。她甚至在想就那么逃到世界的尽头吧,她莫名也理解了场地圭介的难处——就像现在她即使逃也想要拽着他一起逃。但那个笨蛋肯定不会答应吧?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她哭了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哭泣给了她一点时间镇定下来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打了那个人的电话号码。

        “稀咲君我错了……”

        “是我错了。”

        稀咲铁太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成功把她抢过来了,他做到了。

        接下来就等她一点一点的忘掉他吧。

        他就不信了,她可以一直爱着场地圭介。

        十二年后的高梨娜娜担任东卍的拷问师,以及外交人员的职位——后面的那个她干的如鱼得水。高梨娜娜是一个擅长诱惑男人的女人,她会用幼稚的、自鸣得意的技巧引诱男人。她有一颗冷冰冰的心,被她那双冷冰冰的、美丽的眼睛看到的男人会被引入无法自拔的泥潭底层。

        才开始就像当初在黑龙的时期一样——因为那过分惹眼的美丽和场地圭介曾经有过关系的原因,很多人都是抱着有色眼神看待她的。他们会在背后下流的讨论她、污蔑她。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有罪一样,所以那段时间里流言蜚语肆无忌惮的传播着。甚至在她走的路上遇到东卍的成员在弯腰行过礼后都会冲着那个纤细的影子唾上一口,心里暗暗骂她是假装清高的贱人,好似这样能安慰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女人低头哈腰的不满情绪。

        但是她即使知道也不在乎,但她不在乎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又一次有人私下照常讨论她时被羽宫一虎听了个正着,当场就撕打了起来,距在场的人所说场面十分之剧烈,说闲话的人脸上没一处好的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后羽宫一虎还不停手,差点把人打死。最后还是一群人上前拉扯住了他,才停了下来,但那件事越闹越大,风言风语传到了干部那里最后传到了稀咲铁太的耳朵里去了。他在干部会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表示高梨娜娜连这种事情都解决不了就走人,东卍不需要一个被人当成活靶子的干部。然后高梨娜娜在所有人或怜悯或轻蔑的目光下保证会处理好这件事,这才让他罢休。在那之后她的拷问手段越发的强硬,而且她还会邀请几个人围观她的过程美名其曰的说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她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围观的那些人都是不以为然的进去最后是两股战战的扶持出来的。有的甚至都等不到拷问结束中间就锤门崩溃大吼说要出去不想和这个疯女人呆在一起。

        她将虐杀和语言结合在一起了,身体上的折磨让人□□疼痛,语言上的攻击让人精神崩溃。简直形成了一门拷问“美学。”

        饶是东卍对于“虐杀”这种行列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但他们无法接受是那个女人也能做的出来。她亲手造成的抽丝剥茧般血淋淋的画面,更是让人觉得胆寒无比。

        他们非议的一个怎样的怪物啊!

        而且据说当初那个说闲话被打的人被安上了“叛徒”的帽子,已经被高梨娜娜亲自处理了。这一切都在明目张胆的提醒所有人她是“那位”的袒护的人。

        所以渐渐的与她美貌并提的是她臭名昭著的名声。没有人敢觊觎她。不会有人想和一个冷血的怪物同床共枕的哪怕她美的惊人。

        但稀咲铁太却并不满意,因为她越是卖力为他出力他就越是意识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场地圭介——她为了保住场地圭介的命愿意做她最为厌恶的勾当。

        所以稀咲铁太剥夺了她的一切职位,把她一直带在身边。才开始是像是文职人员一样跟随在他的身后到最后的时候她几乎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在她的活动范围还没有限制的那么严的时候,她甚至和羽宫一虎一起喝过酒。

        “一虎君……我今天看到他了。”

        “就在开会的时候,我站在稀咲君的后面看到他了。”

        “虽然他没有说话,我们也没有过多的眼神接触……”

        “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他依旧爱着我。”她喝的满脸通红,手舞足蹈。

        “喂——!你听到了吗?他还爱着我!”

        “听到了。”

        “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他还爱着我……”她又哭又笑,醉酒之前口中不断喃喃这几句话。

        羽宫一虎垂眼看着她,点燃了一支烟。

        他当然依旧爱着你。

        他能不爱你吗?

        也许高梨娜娜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看场地圭介的眼神,睫毛后面那双紫宝石般美丽的眼睛里凝聚着万千柔情,这是一双仿佛会融化的眸子。

        隐秘的、隐晦的、躲藏的、偷偷的……

        看着他。

        哪个男人能在这样的注视下会不爱她呢?

        但她只看着场地圭介。

        只看着他。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爱情,即使毫无希望,一个人也可以将它长久地保持在心中,即使生活每天吹它,也始终无法把它吹灭。

        “如果当初我第一个遇到的人是那个家伙就好了。”

        他听见她是这么说的。

        对啊。

        如果当初他们早点遇到就好了。

        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时间:2017年11月18日。

        地点:办公室。

        人物:稀咲铁太,高梨娜娜。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两人都意外的平静。

        高梨娜娜还分神的思考她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她留在东卍,但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她的话这个理由就太单薄了。高梨娜娜甚至觉得他连杀了她都没有必要。她已经彻彻底底的没用了。

        “高梨娜娜。”

        “我们结婚吧。”这个男人就算求婚都是一副命令的语气,一点也不真诚感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她神色恹恹的看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钻戒。

        “你不是爱着橘日向吗?”

        “她死了。”

        听闻,她看向了他。看着那个像深渊一样深不可测的男人。

        “我利用花垣武道杀了她。”

        “……”

        “场地圭介也死了。”

        “……”

        “你不问我他是怎么死的吗?”

        “……”

        迟久,她动作缓慢的摇了摇头。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她捂住耳朵轻声说道,就像一个下雨天害怕打雷的小孩子。

        “东西收回去,稀咲铁太。”

        “我的回答和日向一样。”

        “我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爱你的。”

        稀咲铁太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狠狠的抽气了一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被她的话伤的不轻。

        嫉妒一直积压在他的体内,他已经无法再忍受高梨娜娜日复一日爱着场地圭介这一事实了。特别是在橘日向拒绝他的时候这份嫉妒随着愤怒和震惊一起爆炸了。他在想:见鬼的什么她留下来他不会杀他的威胁,这十二年的时间反而让他们的爱升华了!他始终坚定不移的认为是场地圭介夺走了本属于他的爱情。他本就应该死在十二年前的“血腥万圣节”那天了,他早就该死了!

        “而且你一个失败者在我面前炫耀什么?”

        “失败者?”他喃喃道,好像一只只会饶舌的鹦鹉。

        “对啊~”

        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她美丽的眼睛透出一种残忍的妩媚,淡红色的嘴唇向上翘起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看,你多可怜啊?从小就是一个高智商的怪胎,别人都不喜欢你。就算你现在得到东卍了又能怎样呢?你想要的东西终究还是被你毁了。甚至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真心爱过你。”

        “从某种程度上,你输的彻底。”

        她几乎是甜言蜜语的声音摧毁了他的心理防线。那一刻,他真希望像奥赛罗一样,抓住高梨娜娜纤细的脖子,把她活活掐死。所以他也那么做了。

        “你以为我变成这样你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可怕的扭曲爬上了他的脸,他忘我地狠狠咬着嘴唇。铁锈味的血触到舌尖。他感到一股热流涌上头顶,理智一时间荡然无存。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那些人才有机会瞧不起我的!我稀咲铁太连一个女人的心都抓不住!”

        他卡在她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整个人癫狂的和平时大相径庭。

        “是我先遇到你的,是我先成为你的朋友的,是我教会你如何为人处世的,是我先察觉到你内心的黑暗与脆弱的,我比谁都了解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我!是我!都是我!”他字字句句间都带着杜鹃啼血般的悲痛与被嫉妒的火焰所灼烧的妒恨。

        高梨娜娜掰着他的手试图让他松开,她睁着一双像生病的小鹿一样暗淡无光的眼睛,口中发出微弱的呼吸声。这无止境地激发了稀咲铁太的施虐感。

        他的眼神红得可怕,突然冷声嗤笑了一下。

        “他场地圭介算什么!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你们相处的时间有我们在一起多吗?都他妈过了十二年了!你为什么只看到他爱你却看不见我也是吗!你以为你的那些小把戏很好使吗?我只是让着你罢了。而你居然还敢嘲笑我!”

        高梨娜娜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声音,她的声音是含混、嘶哑的哭泣声。她泪眼婆娑地哭了起来。稀咲铁太内心那股不知道到底是憎恨还是爱情的火焰愈烧愈烈。

        “高梨娜娜,你应该也像我一样……你懂吗?就像我一样。”

        悲愤之下他松开了手转而抓起她的下巴,俯下身去,深深地亲吻她的嘴唇。全神贯注地亲吻着她长长的吻似乎会持续到生命的尽头。在他的疯狂中,漫长的时间过去了。

        “以前你总是给我道歉,让我原谅你。那现在你也原谅我好吗?因为我真的因为你说的话感到很生气……”

        他轻轻的用手指抚弄着她被泪水和汗水黏在耳边的头发,他突然发现了她越伤心,就越撩动他心中那份痛苦的恋情。这一发现让他变得温柔起来了。

        “拜托了娜娜,学聪明一点吧。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

        他爱怜的摸了摸她的侧脸。

        “……为了我?”

        “对啊!这都是为了你好!”像是找到了解释的机会,他声情并茂的说道。

        “不过这件事我也有错,当初光顾着东卍的事情没太关注你。这不?让场地圭介给钻了空子。被人哄一哄骗一骗,就勾走了。没关系,我知道你这个小傻瓜把孤独和爱情混为一谈了。但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你被他彻底迷住了。当时身为你朋友的我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误入歧途。”

        他大义凛然的说道。

        “但是你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所以我就杀了他,就是为了将你从这苦海里解救出来。”

        “虽然一开始是很悲痛,我理解你。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的话就一定可以熬过去的。”他抓过了她的肩膀把她拉进了他的怀里。她一动不动的,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这让他受到了鼓励。

        他看着高梨娜娜玫瑰色的嘴唇。就像五月初开的玫瑰在他面前绽放。她真的很像朵艳丽的红玫瑰,特别是那种娇弱的、又美丽的不可一世的玫瑰。但无需忌惮,因为她已经被拔掉了刺。

        他试探性的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她浑身一颤但没有抵抗,最后竟然就像死了心似的仰着脸,小小的脸蛋像是引诱他去亲吻。那朵玫瑰就要任他处置。她看着他,那双眼睛里还残留着受罪孩子悲哀的阴影以及潜藏着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懵懂的妩媚与挑逗。那种媚态就像小鸟的羽毛轻轻拂过他的心口。这让他发了狂。眼里闪出了蛇一般的□□……

        最后,他摘下了那朵花。

        “娜娜,我会比任何人都好的。”

        高梨娜娜一动不动地睁着一双像被捉住小鸟一样的黯淡无神的眼睛,像暴风雨中的蔷薇一样喘息着。湿淋淋的头发贴着纤细的脖子,圆润的肩膀上粘着汗珠。

        他仿佛被她的妩媚吸引住了,随即又附身垂下头去。

        “我会比任何人都适合你的。”

        半个小时之前。

        “羽宫一虎已经先走一步了,到时候稀咲路上再堵个车应该能把人救下来。”

        半间修二走过来,坐在她的面前说道。

        “……我知道了。”

        她垂下头去,脖颈如同垂死的天鹅,残忍与美丽交织。

        “你还是喜欢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没办法啊……”

        她直起身来单手托着下巴,即使神情疲惫又厌倦却有一种勾魂的美丽。

        “毕竟我现在除了“恃宠而娇”可是一点也斗不过他。”

        “我真他妈没用。”

        “对吧?”

        “……”

        “半间君你曾经说过我是美杜莎吧。”

        “那为什么他没有被石化呢?为什么……我都已经那么听他的话了!我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他还是会杀了场地君呢?他的爱就是爱了我的就不是了吗?他真是个□□家、魔鬼!”

        “因为稀咲本来就是铁石心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噗……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大实话啊!”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可以听我说会话吗?”

        “愿闻其详。”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为了他坚持那么久,我并不是那么坚强的人。你知道吗?我是人,是人!”她重重的重复了这个字,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

        “我恨这个世界,这个操他妈的世界就像狗屎一样恶心,我宁愿我从来没有出生过。我其实一直期待着2012年的世界末日,但那个预言见鬼的却是假的。”

        “你以为我看见那些被我折磨致死的人时我的心里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就真的是一个冷血动物吗?不!我每天都夜不能寐。我一闭上眼就有一场一场的噩梦接踵而来,我甚至梦到过撒旦在对我微笑。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当初走了的话该多好啊!该死的我为什么要留下来啊!如果让现在的我重新再选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为了一个毫无希望的未来赔上我的人生的。没办法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

        “但是我却坚持下去了,为什么呢?是因为爱吗?我还是不知道。

        但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或者女人自杀,但会为了一份爱自杀,无论这是一份怎样的爱,它都会让我们暴露无遗,陷入悲痛,卸下防备并陷入一片虚无。

        而且喜欢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曾经也有别人说过爱我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当场就捧腹大笑,呵斥他们从我的面前滚开。我用最恶毒最鄙夷的话语去嘲笑他们说他们也配得上我?赶紧洗洗睡吧!当我看着他们脸色难看离开的同时,也不由的可怜他们,也可怜我自己。为什么就没有人像场地圭介一样呢?如果有人像他一样我说不定也不用那么辛苦了。但我之后回头想了想觉得这可能就是我一直坚持下去的理由吧……每个人都想得到别人无法得到的,但没有人,愿意付出别人无法付出的。但哪有那么好的事啊?只有他场地圭介做了,只有他做到了。她抽了抽鼻子,喉头酸涩。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但好在,他死了。”

        “我也累了。”

        她终于哭了出来,内敛而沉默。

        她好像非常容易哭泣,娇气的像一个小孩子。但她很久以前就知道,哭一点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她还是控制不住。

        半间修二看着眼泪在她的眼圈里形成个闪亮的环,转来转去。最后变成两颗硕圆的泪珠流出来。

        这简直就是犯罪,让这个女人哭泣的人简直就是在犯罪。

        他是怎么舍得的啊!

        最起码半间修二不舍得,他觉得这泪水就是戾啸,是尖锐的铁锥。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上。

        她现在变得沉默寡言,说的话屈指可数。即使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挑逗他的小尤物了,即使她“美杜莎”的双眸已经失去了捕获男人的光彩了。即使她深爱着另一个男人爱到把自己折磨的就像活在悲剧里的女主角……但即使她变成这样。他只看她一眼,他似乎就觉得曾经逝去的时光再度绚丽灿烂地席卷而来。

        就算所有人都唾弃她,说她是个女表子、蛇蝎心肠、稀咲的走狗,但在他心里她还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勾引他向借火他的少女。

        只是这份“爱”听起来太讽刺、太虚伪了,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们都想得到她的爱,却不想为此做出牺牲。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而且没有牺牲,说到的“爱”,便是天大的谎言。

        那他帮过她什么?他除了给她发了几条在稀咲默许下的信息,以及也是在他们监视下扮演的一个“白鸟”以外。他还为她做过什么呢?相反,是他们一直从她身上夺走什么。

        所以他很明白,他也是导致她变成这副样子的帮凶。

        如果她死了,所有人都会是凶手。

        “半间君,答应你的事还是下下下辈子吧。”

        “下辈子我还想遇到他。”

        “……早猜到了。”

        “想抽烟吗?”他耍戏一般的拿出烟盒,笑的眉眼弯弯的有种少年时期的邪气和好看。

        她破涕而笑,鼻尖红红的。

        “抽。”

        一切都像回去了似的,两个人像当年一样吞云吐雾着。

        “其实我已经习惯了…痛苦,痛苦,无止息的痛苦。”长长的睫毛掩着瞳眸,香烟夹在她指间,薄薄的烟雾上升,又翻卷着消散在空气中。

        “还接吻吗?”她真像猫。

        “这个就算了吧,稀咲会杀了我的。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可不想丢了饭碗最后流落街头。”

        “那拥抱呢?朋友之间也是可以做的哦。”她就是不放过他了,像个小孩子一样黏人。

        “……”

        他站起身,表情意味不明的走到她面前一下子抡起了她,他太高了。抡得她双脚悬空像个洋娃娃。

        “你当初就不该留下来,高梨娜娜。”

        他在她耳边低语道,口吻几乎狠绝。

        说完,他便放下她离开了。在门重重关闭之前对她说:

        “永别了。”

        “娜娜。”

        他最后呢喃的名字如同呓语。

        在高梨娜娜再次踏上那片沙滩的时候,她不由又想起了当年场地圭介对她的承诺。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才会那么痛苦的说出那么悲伤的话。”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去了解,但是现在我来的也不算晚吧!”

        “不管你以前生活在怎样的地狱里,我都会陪你到最后的!”

        当时的高梨娜娜相信吗?那个感情匮乏的孩子相信吗?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了。”

        她忍不住弯着眼睛,孩子气的微笑起来。那双早就沧桑死去的眸子闪烁着明媚的喜悦来——好像她还是当年那个被恋人夸奖后羞涩的少女一样。

        因为从那一刻起,他就是她的英雄了。

        所以我骗了你哦,半间君。

        高梨娜娜会后悔,会说丧气的话,会抱怨于自己的选择,会绝望于命运的玩弄。

        但她依然会留下来的。

        如果花垣武道可以再一次改变未来的话,那她和场地圭介会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她是真正放心了。

        所以她要去找他了,无论在哪里。无论哪层地狱的业火来烧她都无所谓。无论在地狱底下还是炼狱底下,她都无所谓。

        她掏出枪来,这是她从半间修二的口袋里偷偷顺走的,至于他发现了吗,谁知道呢?确保里面有子弹,然后抵在太阳穴处。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她终于死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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